20090422

[转载]土地拍卖悬案——《新闻调查》

重庆数额千万土地拍卖案三年悬而未决
来源:CCTV《新闻调查》








拍卖公告

《新闻调查》4月18日播出《土地拍卖悬案》

演播室:

三年前,在重庆发生了一起数额几千万的土地拍卖案,但在此之后,重庆的多个部门的多次调查,认为此案涉嫌恶意串通、商业贿赂、甚至非法拘禁、但是三年多过去了,这起案件仍然悬而未决,纠葛不断。日前,《新闻调查》去往重庆,试图揭开真相。

第一段

解说:

重庆化妆品厂三工场,占地约68亩。三年前,这块土地通过司法程序被拍卖,可是至今,化妆品厂职工却一直坚持拒不交出土地。

采访:

重庆化妆品厂职工(甲):因为他们带了很多人来,然后黑社会就站在他们后面,全部在一块虎视眈眈地。

(乙):强行要收我们的土地,我们都说你不符合程序就不能收我们的地。

记者:那既然土地已经拍卖给别人了,你们为什么不交这个地呢?

重庆化妆品厂职工(甲):肯定是怀疑里面有猫腻,(他们)串通了的职工,不断地向有关部门反映,政府已经查实了很多证据,为什么得不到解决?

解说:

三年中,根据职工的举报,中共重庆市江北区政法委、重庆市公安局经侦总队、重庆市工商管理局、重庆市律师协会、重庆市维护稳定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等等多家政府部门及协会先后都对这宗土地拍卖案进行过调查,有关领导也先后对调查出的问题做出批示,可是此案始终都没有一个结果。

解说:

重庆化妆品厂曾经是重庆市的一家知名企业。90年代,重庆化妆品厂与港方合资成立奥妮化妆品有限公司,经过几年发展,“奥妮”一度成为知名品牌,“百年润发”的广告几乎家喻户晓。而如今,企业已经名存实亡、破败不堪,围绕三工场土地拍卖案的各种纠葛与争论一直不断。项锡文,重庆化妆品厂职工。

采访:

项锡文(重庆化妆品厂职工):他们本身在拍卖以前就已经有材料证明他们已恶意串通了。

记者:恶意串通?

项锡文:对,竞拍人应该是对手的,但是他们本身是提前串通的。

解说:

三工场土地是公开进行司法拍卖的,当时有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的法官进行现场监督,举牌参加竞买的有中粮鹏利公司和重庆万贯财务咨询公司,最后中粮鹏利公司竞买成功。这其中,难道会有串通拍卖的可能吗?

解说:

按照有关部门调查报告中记载的地址,我们希望找到成功竞买三工场土地的中粮鹏利公司,了解当时的情况。

采访:

住户:现在已经没人了。

记者:没人了?

住户:对。

记者:什么时候搬走的?

住户:上个月吧

解说:

没有找到中粮鹏利公司,我们只好再去寻找竞买现场的另一位竞买者万贯财务公司,根据有关部门调查报告显示,万贯财务公司当时的负责人名叫陈坤志。

采访:

住户: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记者:我们要采访在这里的一位住户。

解说:

经过反复联系,我们得到了当时万贯财务公司负责人陈坤志的电话。

采访:

记者:我们就见个面聊聊吧。

陈坤志:可以。是这样,我现在在做体育运动。

记者:在大概什么位置

陈坤志:我在南山高尔夫会所。

陈坤志:我内心非常渴望这一天的到来,因为在这个过程当中没人来听我的声音,老是有苍蝇和蚊子在旁边嗡嗡的,进行各种干扰、威胁。

记者:什么方面的威胁?

陈坤志:你不要讲威胁。什么黑社会、流氓,那是很低级的,我的人身安全的威胁,总有人说要抓我去坐牢。

记者:万贯(财务)公司与中粮(鹏利)之间是什么关系?

陈坤志:本身没有任何法律关系和股份结构关系。

解说:

两家公司本来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化妆品厂职工为什么会说它们之间涉嫌串通拍卖呢?职工向我们提供了两份文件:一份是《委托代理合同》,证明早在三工场土地拍卖一年前,中粮鹏利公司就已经委托一家名为广海物流的公司全面代理竞买三工场土地。另一份是《备忘录》,证明广海物流公司把代理中粮鹏利公司竞买土地的全部责权利都转让给万贯财务公司。如果两份文件真实,那就说明通过广海物流公司使竞买现场的两家公司成为了一种代理关系,实际上在拍卖现场,两家公司的利益是一致的。

采访:

记者:重庆广海物流所承担合同中规定的责任权益及义务都转让给万贯(财务公司),那么相当于万贯(财务)公司也是中粮鹏利(公司)的委托代理人。

陈坤志:我对这个合同已经记不太清了,因为不是我去签的,是吴先生去签的。

解说:

陈坤志所提到的这位吴先生,实际上就是两份文件中都涉及到的广海物流公司当时的负责人。为了了解当时的情况,我们几经周折,联系到了吴先生,可是吴先生却不愿意接受采访,我们又不断地做他的工作,才终于使吴先生坐到了我们的镜头前。

采访:

记者:吴先生,为什么你开始的时候一直在拒绝我们采访?

吴先生(重庆广海物流动有限公司):我是害怕你们力度不够。

记者:你担心什么呢?

吴先生:担心他背后要杀我。

记者:有这么严重吗?

吴先生:肯定有这么严重。黑社会都去找过我的,所以我现在都不敢在重庆住。

记者:这是2005年10月16日,你们(广海物流)公司所有的权利义务和权益

都已经转让给万贯(财务公司)。

吴先生:我们不知道,谁说的?

记者:这里不是有你们公司的公章吗?

吴先生:公章被他抢去了。

记者:被谁抢走了?

吴先生:陈坤志,现在(公章)还在他那里。

解说:

根据吴先生讲述,这份合同当时是怎样签署的,他并不知情,但是要想了解这份合同签署之前的情况,首先还要从几笔债务开始说起。2004年前后,吴先生因为广海物流公司的需要,曾经陆续向陈坤志及万贯财务公司借款1000万元。

采访:

记者:这算什么钱呢?

吴先生:放高利贷的钱。

记者:这1000万现金的利息有多高?

吴先生:这1000万一个月150万。

记者:但是你要还这个钱。

吴先生:还不下去了。

解说:

根据吴先生讲述,当时,广海物流公司全面代理了中粮鹏利公司竞买重庆化妆品厂三工场的有关事宜,如果中粮鹏利公司竞买成功,广海物流公司就会得到一笔可观的收益,就能够偿还借款。所以,吴先生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陈坤志。

采访:

吴先生:他就把我押起来,重庆人说就是把我押了。

记者:你当时能够跟外界联系吗?

吴先生:不能联系。

记者:这几个人是什么人?

吴先生:是社会上的人。当时把我关了20多天,(把)我人都搞狂了让我交出公章,交出财务章,要进入(广海物流)的股东。

记者:那等于他实质上控制了广海公司?

吴先生:是他在控制(广海公司)。

解说:

我们看到两份据吴先生说是由陈坤志亲笔书写的文件,一份证明陈坤志拿走了广海物流公司的公章和财务章,另一份的主要内容是:只有广海物流公司偿还了万贯财务公司的债务后,才会归还广海物流公司的经营权。据吴先生讲述,陈坤志拿走公章后,才有了广海物流公司与万贯财务公司签署的那份《备忘录》,把广海物流公司代理中粮鹏利公司竞买三工场土地的全部责任、权益及义务,都转让给了万贯财务公司。

采访:

记者:这个承诺书上明确地写明,只有他这个债务还清之后你才会归还他的经营手续和资格,这样的话不就说明你是为了讨债才加入广海(公司)的吗?

陈坤志:这不对。这是一种情感性的分析。在法律上站不住脚,不信你去问相关的司法工作者,否则就这一条我也要被绳之以法。难道他们那些法律工作者眼睛都瞎了吗?

解说:

日后,重庆市公安局经侦总队对此案的调查报告中认为:陈坤志曾以万贯财务公司的名义陆续借给吴先生高利贷本金1000万元,因吴先生无力支付高息,陈坤志就派人将吴先生非法拘禁,期间,陈坤志知道了广海公司代理中粮鹏利公司的合作项目,就撇开吴先生强行介入,中粮鹏利公司负责人在明知吴先生被拘禁的情况下,仍然开始了与陈坤志的全面合作。那么,即使万贯财务公司与中粮鹏利公司是一种代理关系,又有什么必要与中粮鹏利公司一起到拍卖现场举牌竞买呢?

采访:

记者:那也就是说他是竞拍(人),你是竞拍的代理人,你们同时参与最后的竞标。

陈坤志:没错,法律是允许的。你翻《拍卖法》,你就是互相持股的两个公司都可以去报名。

记者:所以你们当天的义务也是要保证中粮(鹏利公司)竞拍成功?

陈坤志:不是保证它成功,如果这个项目流拍,广海(公司)的收益就没有,广海(公司)的收益没有的话,万贯(公司)的收益也就没有,因为如果中粮(鹏利)不举牌怎么办,或者其它单位恶意竞价怎么办,我都要防止这两种情况发生。

解说:

从《委托代理合同》可以看出,中粮鹏利公司计划以3500万元竞买三工场土地,可是拍卖是公开进行的,拍卖现场势必会有多个买家报名参加竞买,中粮鹏利公司又怎么可能如愿以3500万元左右竞买成功呢?

第二段

解说:

2006年2月,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委托重庆辉煌拍卖有限公司对三工场土地进行公开拍卖,根据《拍卖公告》规定,竞买人需在4月3日下午4点前将竞买保证金交至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指定账户,再凭收据到拍卖公司登记办理竞买手续。可是,根据重庆市公安局经侦总队调查显示:有一家重庆金洲物业有限公司在4月3日下午2点前就赶到辉煌拍卖公司办理竞买手续,却受到了辉煌拍卖公司工作人员的拒绝。

采访:

记者:为什么金洲物业公司来你们这要办理竞拍手续的时候,被你们拒绝呢?

汪钟(辉煌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它是过了我们报名的截止时间,确实没有同意报名,但是我们把这个情况是给高院反映了的。

解说:

第二天,也就是规定的公开拍卖时间,高级人民法院工作人员通知金洲物业公司可以到现场参加竞买,可是在竞拍现场,再次被辉煌拍卖公司的汪钟所拒绝。对此,在现场的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工作人员做了笔录。

采访:

记者:请你看一眼这个是不是你本人的签字?

汪钟:应该是我的签字。

记者:在这个谈话当中,高院的法官一再向你强调,他们要求你给这个公司办理手续,一直到最后周法官告诉你说,我们委托方的意见你不接受的话这个拍卖就要中止,你也没有接受他的意见,你的最后一句话是说我要向张轩院长反映情况。

汪种:没有这个事情。

记者:那么这个记录难道不真实吗?

汪钟:我的话有些他没有记录上来。

记者:这份文件是有法律效力的,我相信高法在做这个记录的时候应该也提醒过你,阅读完所有的记录确认真实之后才会有这个签名。

汪钟:这样说吧,你贵姓呢?

记者:我姓柴。

汪钟:柴记者,我觉得是这样一个情况,法院做了决定,我们服从。

记者:我没有看到这句话。

解说:

那么,究竟是辉煌拍卖公司服从了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工作人员的意见,还是没有服从呢?我们拨通了当时在现场的法官周旭的电话。

采访:

记者:辉煌公司它是拍卖公司,它凭什么去拒绝竞拍人登记呢?

周旭(电话采访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法官):这就是问题所在,他们找了很多不属于,应该说不是道理的道理吧,来搪塞我们。

记者:但是法院是委托人。

周旭:对,我也这样告诉他们,但他就不听我的。因为我们考虑,就说是多一个竞买人,就可能使这个标的物,可能能够成功地高价拍卖这样对保护职工债权人的利益都比较好。

记者:那辉煌公司说,当时在跟你谈话的时候,他们明确表示了说我们服从。

周旭:(他)姓什么?

记者:汪,汪钟。

周旭:对,就是这个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拍卖公司的老总,既不讲法律也不讲道理。

解说:

就在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法官与辉煌拍卖公司汪钟在会议室交涉的时候,会议室外,也在发生着变故。参加旁听的重庆化妆品厂职工陶应建亲眼目睹了当时的情况。

采访:

陶应建:准备等待拍卖开始的时候,那边坐了很多社会上来的,(像是)黑社会的人。

记者:什么装扮?大概。

陶应建:全是平头。

记者:什么叫平头?

陶应建:平头就是指社会上的人,剔得是很短的头发,像我这样,有些口口(刀疤),受过伤的那种。

记者:大概多少人?

陶应建:大概有20来个人。没过很久,那边走廊就发生了抓扯,结果我们过去看,有人被拖走了。

记者:是什么人被拖走了?

陶应建:反正是来参加拍卖的,叫什么公司的当事人。

记者:你是说他们在阻止其他的参加竞拍的人进入现场。

陶应建:对,阻止他们进入那次拍卖。

周旭(电话采访):因为当时我带了六七个人吧,还有法警,他们告诉我说外面情况很复杂很多人拿着小包,包里面有不明物。

记者:这是什么意思呢?

周旭:(法警)他们怀疑可能里面是一些刀具什么的。

解说:

会议室外场面混乱,会议室内,周法官与汪钟仍然在争持不下。

采访:

周旭:他还曾经用语言上的一些东西,我认为是一种威胁吧。

记者:威胁你吗?

周旭:对啊。

记者:他说什么呢?

周旭:他说你不过就是一个法官,一般的法官,你要对今天说的话负责,我说我肯定负责。然后他中途接了很多个电话,接电话的时候我听他这个口气,可能是一些领导吧给他在做什么指示。

解说:

双方的争执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原定于10:00开始的拍卖只好暂停。第二天,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下达了《通知书》:由于辉煌拍卖公司拒不按本院要求为金洲物业公司办理竞买登记手续,经研究决定,暂停拍卖。据周旭法官回忆,拍卖暂停后,辉煌拍卖公司才同意给金州物业公司报名,于是,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决定于10天后恢复拍卖。可是10天后,金洲物业公司却退出了竞买。

解说:

金洲物业公司为什么在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已经批准了其竞买资格的情况下反而退出竞买?在暂停拍卖的10天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当我们找到金洲物业公司后,我们的采访要求被公司拒绝。日后,奥妮公司港方负责人王先生曾经针对此案做过一份笔录,当中,谈到了与陈坤志的一次谈话。

采访:

记者:我在笔录中看到是说他(陈坤志)花了很多钱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包括支付给拍卖公司的和其它竞拍人的钱什么的。这个话是他当时真实说过的吗?

王先生(奥妮股份有限公司港方负责人):说过这个,所以竞拍人不来了,最后都没有人竞拍。

解说:

我们无法证实有关人员所讲述的金洲物业公司退出竞买的原因,事实是,2006年4月14日拍卖当天,只有中粮鹏利公司和万贯财务公司参加了竞买。

解说:

拍卖当天,重庆有媒体记者见证了当时的过程:拍卖师宣布起拍价3670万元,每次加价幅度100万元,会场沉默良久,于是拍卖师把原来的100万元加价幅度下调,80万、50万、30万,当喊到加价幅度10万元,一男子举起了7号牌,之后,举6号牌的男子也竞争,经过四次加价,举6号牌的男子最终以3710万元拿下,仅高于底价40万元。

记者:你认识陈坤志吗?

汪钟:不是很清楚。

记者:他曾经出过100万现金给你个人,有这样的事吗?

汪钟:还不是说的100万,据说还是说的200万。

记者:我们采访的时候也听到这种说法,说之所以没有其它的竞标人,是因为说万贯公司采用了一些非法的手段阻止他们进入拍卖。

陈坤志:重庆化妆品厂和香港奥妮都是外面负债累累的企业,有很多形形色色债权人出现,有长头发的,有短头发的,有长相英俊的,也有长相凶悍的,现在因为要把罪行栽在万贯头上,所以说就变成这个混乱的场面。是万贯公司组织的,我请问证据在哪里?

解说:

拍卖当天,重庆有媒体记者见证了当时的过程。“拍卖师宣布起拍价3670万元,每次加价幅度100万元,会场沉默良久,于是,拍卖师包原来的100万元加价的幅度下调为80 万元,50万元,30万元,当喊到加价幅度10 万元时,一男子举起了7号牌,之后,举6 号牌的男子也参与竞争,经过4次加价,举6号牌的男子最终以3710万元拿下,仅高于底价40 万元。

采访:

陶应建(重庆化妆品厂职工):举牌的时候,他们两家本来就是一家。为什么呢,

他们两家就在那个地方商量,我们职工当时就在后面嘀咕,哪有这样的卖。

第三段

解说:

奥妮化妆品有限公司是1991年重庆化妆品厂与港方合资成立的一家合资企业,在当时,重庆化妆品厂与奥妮公司虽然是两家企业,但在实际运行中还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就连两家企业的法人代表都是同一个人。

解说:

90年代中后期,奥妮公司一度发展势头良好,先后投入6700万元在重庆市区购置了包括三工场在内的生产场地,可是所有权证却办在了重庆化妆品厂名下。以后,两家企业逐渐分化独立。2003年,奥妮公司因资金紧张,开始向化妆品厂追诉6700万元债务,而化妆品厂则认为奥妮公司自成立以来从没有进行利润分红,累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于是,两家企业开始对簿公堂,最后初步决定,拍卖三工场土地以缓解彼此的债务危机。

记者(串场):这块土地是重庆化妆品厂和奥妮公司的共同财产,虽然双方曾经为这个吵得不可开交,但是,就像两兄弟分家产一样,不管内部怎么闹,真要把土地拿出去卖的时候,谁都应该希望土地的价格卖得越高越好,这样自己得利才能更多,那么如果这个拍卖过程当中真的存在操纵拍卖,故意压底土地价格的话,这兄弟双方 怎么会同意以低价出让土地呢?

解说:

早在2004年,奥妮公司与重庆化妆品厂出现债务纠纷的时候,曾经对三工场土地做出过评估,当时的评估价是4086万元,可是时隔一年以后,仅以3710万元拍卖,面对这样低的价格,拥有三工场土地所有权证的重庆化妆品厂怎么就会接受呢?我们希望找到重庆化妆品厂厂长陶益禄。

采访:

记者:你们今天来找陶厂长干吗?

职工:我们报药费,他不开门,我们去敲门,他不开门。

记者:你怎么知道他在家呢?

职工:我们敲门听到他家里有人在说话,厂长一直没露过面。

记者:他为什么要避着你们呢?

职工:他因为做了亏心事,他把我们三工厂卖了。

解说:

我们寻找陶益禄厂长,恰好遇到职工也在找他。根据职工提供的电话号码,我们拨通了陶益禄的电话。

采访:

陶益录:我是不相信什么采访,因为我给你讲,我是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记者:如果你有一些为难之处的话,你就跟我们谈一谈,因为我觉得他们职工所举报的……

解说:

据重庆化妆品厂职工介绍,在奥妮公司与重庆化妆品厂债务纠纷开始的阶段,也就是2004年三工场土地评估出4086万元的时候,陶益禄还没有当选为厂长。

采访:

项锡文(重庆化妆品厂职工):正好当时又有一个政策,就是改制这个问题上,为了减轻包袱,把闲置人员放回去,在这个结骨眼上,陶益禄就开始出来煽动其他工人,然后就是要造反似的。

记者:当时陶益禄是什么身份?

项锡文:陶益禄已经离开了化妆品厂在(外面)自己单干,就私底下带领职工。

王先生(电话采访奥妮股份有限公司港方负责人):那个时候基本上状态已经乱套了,工厂就被陶益禄为首的一些工人不断地骚扰,围堵生产然后基本上生产已经暂停。

解说:

市场竞争压力、企业资金短缺、内部职工导致的生产混乱,各种因素交织在一起,使企业的生产停滞,法院司法调解拍卖三工场土地也因此而搁置。此后,陶益禄被改选为新一任厂长,重新启动了与奥妮公司的司法调解以及三工场土地的司法拍卖程序。对此,主管江北区工业企业的江北区经委参与了联合调查组的调查。肖通俊,中共重庆市江北区经济工作委员会书记。

采访:

肖通俊(中共重庆市江北区经济工作委员会书记):陶益禄没当厂长之前,奥妮公司就起诉了化妆品厂,当时不是有一个评估价吗,2004年是4086万,当时准备进行司法拍卖,那么陶益禄带领职工到高院去反映,就说这个价格低了。

记者:按常理来说他当上厂长之后,当然就要坚持这个评估价应该高于400才对,是这样吗?

肖通俊:按常理讲应该是这样,但是恰恰在实际当中,就是说(后来的)3390万评估价,他也接受了。

记者:那怎么会陶益禄当了厂长之后,第二年他(接受)的价格不是更低吗?

解说:

当时,重庆市的土地价格正在一年年不断上涨,为什么一年后的土地评估值反而比一年前低了近700万元呢?正当我们准备解开当中的疑问时,陶益禄厂长打来电话,表示同意接受我们的采访。

采访:

记者:高院委托的评估机构得出的价格,需要经过你们双方的确认吗?

陶益禄(重庆化妆品厂厂长):如果说认可,也可以叫认可,但是我们必须前提

是保证给我们1600万以上。

解说:

陶益禄厂长向我们出示了一份职代会文件,主要内容是:在保证化妆品厂获益1500万元的基础上,可以与奥妮公司进行调解。可是土地评估是在职代会之前3个月就已经进行了,当时是否有职代会意见呢?

采访:

项锡文(重庆化妆品厂职工):评估的价格怎么样,完全是在职工不知晓的情况下进行的。

记者:这个没有公示吗?

项锡文:不要说公示了,就说口头上,会议上说一句都可以,都没有说过。

记者:陶厂长,这块土地是你们的土地,要拍卖出去,你们作为将来要从这当中得到利益的人,你们应该是希望这块土地拍得越高越好吧。

陶益禄(重庆化妆品厂厂长):对,这是事实。

记者:前一年4000多万,那么到了一年多(以后)土地飞涨的情况下,反而降到了3390万这是一个不符合市场规律的数字,你们完全可以不确认这个评估,甚至向高院提出再评估,这都是你们法定的权利,但为什么没有呢?

陶益禄:你说的那个评估的事我不知道。第二个问题,高院拿出来的就是这个评估,第三个问题就是,我们当时的指导思想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记者:不太合常情。

陶益戮:如果你现在认为那个不合常情,那么化妆品厂不合常情的事情很多。

肖通俊:在这个里面可能起关键作用的还是那个富国律师事务所,在里面做代理

代理(以后)他要协调化妆品厂,协调的结果,那如果不协调,怎么能够高的(评估价)不卖。低的(评估价)反而要主张卖。

解说:那么,为什么重庆化妆品厂会接受比一年前还低的土地评估价,富国律师事务所所谓的协调又是什么意思呢?早在陶益禄厂长上任之初,就辞去了重庆化妆品厂原法律顾问,聘请了两个亲妹妹所在的重庆富国律师事务所代理有关法律事务。

采访:

项锡文:一个领导干部,避嫌,这是最起码的一个准则,而且当时要聘请富国所

是在很多职工极力反对的情况下。

记者:最重要的是它(富国所)是否在这个过程当中捍卫了你们的利益?

项锡文:肯定就没有捍卫,富国所既当了化妆品厂的常年法律顾问、律师而且又当了中粮(鹏利)公司的律师。

解说:

就在富国律师事务所成为重庆化妆品厂的法律顾问后,中粮鹏利公司与奥妮公司、广海物流公司曾经共同签署一份《备忘录》,主要内容是:为保障中粮鹏利公司的利益,需聘请重庆富国律师事务所,进行重庆化妆品厂及高院等有关方面的协调工作。

采访:

肖通俊:去协调高院,协调化妆品厂,那么协调的目的是什么呢?化妆品厂从护职工的利益来讲,它追求的目标是这个地卖得越高越好。

记者:对。

肖通俊:那么中粮鹏利从买方来讲,它是(希望)买得越低越好,那么你协调的目的,又是为了保障中粮鹏利的利益,确保它的利益,就等于损害职工的利益,对不对。

记者:就是一块蛋糕你多我少,天然冲突本来。

肖通俊:对,就是这个(道理),中粮鹏利需要找一个中间人在中间来协调,那么这个构成的是什么呢,会不会是一种串通?

解说:

调查中,我们又看到一份由中粮鹏利公司与重庆富国律师事务所签订的《风险代理合同》,主要内容是:要求重庆富国律师事务所促成奥妮公司与重庆化妆品厂的调解,确保中粮鹏利公司以3500万元成功竞买三工场土地,如果成功,将支付委托代理费580万元。那么所谓的“确保”是什么意思呢?陈仕谟,重庆富国律师事务所主任。

采访:

记者:化妆品厂的利益,作为一个被执行人,它是否是希望这个地块卖得越高越好?

陈仕谟(重庆富国律师事务所主任):这个问题肯定不假。

记者:那么对于中粮鹏利来说,是不是希望地价越低越好。

陈仕谟:它是希望地价越低越好,不光是中粮鹏利(是这样)。

记者:这不就是明显两方的利益冲突吗?而你们代理了两方的业务。

陈仕谟:你这个(问题),我肯定要正儿八经地回答你这个问题,我觉得它们方没有利益冲突。

记者:就是一个希望拍得高,一个希望拍得低。

陈仕谟:你希望拍得高,我希望拍得低,就一定是冲突了吗?这个案子在拍卖阶段和审判阶段,是不是同一个案子。

解说:

陈仕谟主任认为他们所代理的是审判阶段和拍卖阶段两个案件的不同当事人,而不是同一案件的双方当事人,所以没有利益冲突。可是,我们却看到一份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就奥妮公司与重庆化妆品厂的调解问题所做的笔录,时间是2005年8月26日。而就在这次协调会5天后,在奥妮公司与重庆化妆品厂还没有达成协调意见时,重庆富国律师事务所与中粮鹏利公司签署了代理费580万元、确保中粮鹏利公司3500万元竞买成功的《风险代理合同》。

解说:

日后,重庆市律师协会认为:富国律师事务所在法院主持的调解中,利用其特殊身份对调解有关各方施加影响,以保障中粮鹏利公司利益的实现,其行为违反了律师执业规范相关规定,给予公开谴责。调查中,我们还有一个疑问,即使重庆化妆品厂接受了比一年前还低的土地评估价格,那么奥妮公司作为此案的另一方当事人,怎么也会接受这样的价格呢?

采访:

王先生(电话采访奥妮股份有限公司港方负责人):因为执行不能是单方面,如果我们不同意,根本就进行不下去。

记者;你们为什么不想执行了呢?

王先生:等于说我们(奥妮公司)的利益,在(调解)过程中已经不能保证了,后来我们就不管这个事,我们就不想理了。但是后来陈坤志就找到我本人,(他说)他已经是花了很多钱去搞这个事情,他一定要收回几千万,如果我们奥妮公司不配合他,那肯定就对我们人身安全是有影响的。

记者:就在语言上明确地说了吗?

王先生:明确,就是人身安全。

第四段

解说:

调查中,我们始终有一个疑问:本来是一场正常的拍卖,中粮鹏利公司完全可以通过竞买程序取得三工场的土地,又为什么要经过这样一个复杂的过程呢?我们又按照中粮鹏利公司在工商局的注册地址,找到重庆经济技术开发区的物业,希望继续查询并找到中粮鹏利公司的当事人。

采访:

记者:你这个(记录)是从哪年到哪年的?

重庆经济技术开发区物业工作人员:我们这是从2003年至今。

记者:从2003年到现在,全部都在这了,是吗?

工作人员:是。

记者:那从这个记录上(看),没有中粮鹏利公司存在过吗?

工作人员:没有。

记者(串场):我现在站的位置,就是中粮鹏利在工商局注册的地址,但是到这儿之后我们了解到,整个这幢楼,从2003年投入使用开始,整个这一层全部都是这样的宿舍,没有做过任何的办公用房,而根据从物业那查询到的资料,整个的C40区域,从来就没有一家叫做中粮鹏利的公司存在过。

采访:

记者:中粮(鹏利)的身份让我们挺疑惑的,它到底是什么身份,你们清楚吗?

肖通俊:中粮集团在香港注册了一家公司,这个子公司又在香港又注册了一个全资子公司,中粮鹏利国际集团,那么中粮鹏利国际集团,到了萨摩亚,是个岛国,这个国家是个非常小的国家,到那儿又去生了一个叫俊威投资公司,后来这个投资公司,就成了一个在国外注册的公司了,国外的公司,然后俊威投资公司分别注册了两个公司,成都一个,重庆一个。

记者:那有什么必要这么折腾呢?

肖通俊:那又有什么必要呢,这个里面也是一个谜团。

解说:

早在中粮鹏利公司与广海物流公司签署《委托代理合同》时就约定,中粮鹏利公司实际计划出资9000万元,其中3500万元用于竞买三工场土地,另5500万元则作为代理费,计划用于拍卖成交后的各种税费、土地出让金等费用,那么,实际上这5500万元的高额代理费真的用在了这些方面吗?根据江北区联合调查组调查显示:首先有一笔1740万元由中粮鹏利公司付给了广海物流公司,名义是拆迁费。

采访:

记者:广海(公司)收了这个1740万,这是什么费用呢?

陈坤志:中粮(鹏利)按什么名目付的费,广海(公司)收的就是什么费。

记者:你们负责过拆迁吗?

陈坤志:没有,一片瓦都没拆过。

肖通俊:广海物流(公司)很快把这个钱,就支付给了万贯财务(公司),万贯财务(公司)迅速把这个钱,支付到8个公司,这8个公司,有的公司只有银行帐户,而没有工商登记的档案。

记者:那不就是洗钱吗?

肖通俊:这个可能要公安部门来认定,是不是洗钱行为。

解说:

另据联合调查组调查显示:富国律师事务所先后收到中粮鹏利公司共计430万元代理费,并且,2006年2月,陶益禄妻子的账户上存入了24.9万元,而同日富国律师事务所开出了相同数额的现金支票,5月,陶益禄个人账户又存入10万元。

采访:

记者:你有没有从富国律师事务所支取费用?

陶益禄:没有。

记者:任何形式?

陶益禄:没有。

记者:没有?

陶益禄:没有。

记者:你妻子的帐户上多了24.9万的存款,在同一天富国律师事务所支出了同样数额的钱,这是同一笔钱吗?

陶益禄:是这样的,是我妻子找我的妹妹借的。

记者:你的妹妹是在富国律师事务所工作吗?

陶益禄:对,她是在那儿工作。

陶益芬(重庆富国律师事务):借据当时都在账上。

记者:借据,原始借据吗?

陶益芬:原始借据

记者:那你现在也应该能提供给我们。

陶益芬:现在钱还了,(借据)我都还给人家了。

解说:

郭廷强,中共重庆市江北区政法委常务副书记,也是联合调查组的牵头人。

记者:那么这样一个借款的关系,它有原始的凭证吗?

郭廷强(中共重庆市江北区政法委常务副书记):这个原始凭证现在没有收集到。

记者:他能提供吗?

郭廷强:他不能,他只能提供复印件。

记者:复印件在法律上来讲有意义吗?

郭廷强:没有意义,它只是说通过当事人确认了,或者通过其它的补证手段可以用,但是如果没有其它的辅助证据,不好界定。

记者:那他这种说法,能够排除受贿的嫌疑吗?

郭廷强:这个嫌疑肯定不能排除,但你也不能说能够定他。

陶益禄:我跟你说了,我是一个光荣的共产党员,这个可以去作为见证,是2003年5月写的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就是说,化妆品厂目前是阴风潺潺,寒气逼人,但我愿意在反腐反贪的战场上,与企业内部的腐败分子,做坚决的斗争,哪怕将一腔热血,洒在化妆品厂这块土地上,但是,我的血也不愿白流。

解说:

三工场土地是1997年为了支持企业发展而购买的,当时的购置成本和整治成本就已经达到5500万元。而经过了近十年时间,却以3710万元被拍卖,这一点引起了重庆化妆品厂很多职工的强烈不满。此后,陶益禄代表化妆品厂又与中粮鹏利公司签署了一份移交三工场的《协议》,明确提出包括水电设施及房屋、花木全部一次性移交给中粮鹏利公司。

采访:

项锡文:当时叫做水、电、气。

记者:当时的价值大概是多少?

项锡文:当时我们就投资了1200多万。我们檀香树每一棵600元钱,密密麻麻栽起来的树,然后他说送就送了。

记者:他们给钱吗?

陶益禄:我肯定要找他谈。

记者:你协议中体现了吗?这一点。

陶益禄:要找他谈的,我们谈到的,(厂区)里面还有汽车。

记者:是,我们光说的是水电设施跟花木。

陶益禄:这个我们要谈的,就是要谈的。

解说:

重庆化妆品厂是一家集体企业,每一寸土地都与职工利益密切相关。所以在进行土地交接时,职工与中粮鹏利公司产生了冲突,中粮鹏利公司至今也未能进驻三工场。1740万元、430万元,仅此两笔中粮鹏利公司就付出了2170万元,而且这2170万元的去向都不是用于《委托代理合同》中所谓的各种税费和土地出让金。调查中,我们看到一封中粮鹏利公司写给当时重庆市委书记的信,信中称中粮鹏利公司所投入的资金属于国有资产。那么,既然是国有资产,就应该有着严格的财务制度,怎么会拿出2000多万元支付给各个中间环节呢?

采访:

肖通俊:你把大量的钱拿给那些不应该得的人,而把(化妆品厂)应该得的钱

大量地压缩,侵害的是职工的资产,当然另一个方面来看,也造成了国有资产的流失,如果你是国有投资,那么你现在投入了3710万。

记者:是。

肖通俊:另外就是说非正道又花了2170万,5000多万 两年多的时间没有任何回报,那么像这样的行为,从中粮(集团)内部来讲,应该怎么来处理这个事情。

解说:

从三工场土地被拍卖至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三年中,中共重庆市江北区政法委、重庆市公安局经侦总队、重庆市工商管理局,都做出了相似的认为此案中涉嫌违法犯罪的结论,特别在重庆市公安局经侦总队的报告中,详细罗列了此案中存在中粮鹏利公司、万贯财务公司、辉煌拍卖公司涉嫌串通拍卖案,富国律师事务所涉嫌双方代理案,陈坤志涉嫌职务侵占案和非法拘禁案,陶益禄涉嫌商业受贿案等五项涉嫌违法犯罪的案件。可是,各部门仅仅是出具了调查报告,之后就再也没有结果,时至今日,此案仍然悬而未决。

采访:

记者:那么也就是说,在恶意串通、压低价格以及巨额商业贿赂,这些基本事实上,几个调查组的认定都是认为存在重大嫌疑的,是这样吗?

肖通俊:是这样,也就是说职工的举报是基本属实的,是这样吗?市维稳办2008年8月19日上午召开了一个专题会,参加这个会议的有市政法委、这个会议纪要里面的第一条就讲,职工反映的问题基本属实。

记者:如果说会议都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么多部门也得出这样的结论,怎么还没有得到查处呢?

肖通俊:这个也是广大职工,感到非常迷惑的地方。

记者:那这个案子现在到底拖在哪个环节上了?

肖通俊:群众不清楚,我也更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卡了壳。

记者(串场):这就是三工厂的土地现在的样子,它就这样闲置荒废了两年多,

花了巨额资金买地的中粮鹏利到现在一直没有能够进驻,而拍卖当中奥妮公司几乎分文未得,早早撤出,重庆化妆品厂完全瘫痪几百个职工生活无着。围绕这块土地产生的纠葛两年来一直持续不断,但是一直没有一个最终的结论,只有早日查清此案才能恢复这块土地应有的价值,也才能捍卫人们对于公平和正义的期盼。

解说:

现在的三工场厂区早已是破烂不堪,职工们搭建了一些临时建筑用来出租,以维持生计,可是当我们打开过去车间的大门才发现,那些尘封已久的设备仍然被职工们悉心保护着。

采访:

陶应建(重庆化妆品厂职工):灰尘都这么厚了,你看。

记者:设备还是好的吧。

陶应建:对,这是德国进口的。放在这里一个多亿的设备。

记者:一个多亿啊。

陶应建:这是很少一部分,那边的几个车间还多。就生产那个百年润发。

记者:就是百年润法那个洗发水。

陶应建:就是周润发打广告的,原来我们是很红火的。

记者:是,我们都看过这个广告。

陶应建:对。

记者:到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陶应建:真寒心哪。

记者:那现在这么看起来化妆品厂也没得利,奥妮也没得利,中粮(鹏利)的土地也没拿走,怎么会是这么个结果呢?

黑屏字幕:

本节目事实依据均来自

中共重庆市江北区政法委

重庆市公安经侦总队

重庆市工伤管理局

对此案的调查报告

没有评论: